2015年12月15日 星期二

黑人容易被誤解? 白人可能高估了自己的判斷


/高雄醫學大學心理系 周燕倪   編修/蔡宇哲

199924日午夜,一名叫Diallo的黑人在進入公寓住所時被一群街頭犯罪小組成員盯上,因為該組織的四名白人警官覺得他很符合一個通緝中的強暴犯特徵。當警官們接近時,他將手伸進口袋,開始掏出一個黑色的物體。警官們認為那是一把槍,因此開槍掃射了四十一發子彈,其中有十九發射中Diallo造成死亡。事後發現,被警官們認為是槍的黑色物體,其實只是個普通皮夾。

看 到這裡,你是否覺得發生這樣的事情非常令人訝異?警官們怎麼會在沒有確認對方具有威脅的情況下就開了四十一發子彈呢?近年美國社會常有關於警方開槍射殺了 沒有武器的黑人事件,因為他們誤將黑人一些無辜的舉動視為威脅,也有研究指出黑人較容易被判較高的刑罰,甚至還有一些針對黑人的錯誤目擊證詞出現,這些議題讓人們開始意識到種族帶來的問題。

Kenrick等人為了研究種族偏見及種族焦慮帶來的影響,設計了實驗來探討白人對種族的態度是否會影響知覺黑人移動的速度。實驗找了美國白人作為參與者,利用電腦螢幕呈現一張黑人或白人的臉,參與者在觀看時,會覺得那是一張正在朝著自己方向移動靠近的臉。他們被告知是要完成一個圖片知覺的實驗,並估算那些圖片移動的速度。每一位參與者要接受32次的嘗試,各有兩張黑人男性、黑人女性、白人男性及白人女性的圖片,每一張圖會隨機呈現四次這些臉都是從內隱連結測驗(註一)中取得當作實驗材料。完成上述實驗後,會另外請他們完成一個問卷,回答在處於不同種族間時的焦慮感。

結果發現,種族焦慮的程度與知覺黑人臉孔移動速度成反比,也就是說有較高種族焦慮者覺得黑人臉孔移動的速度較慢,這樣的效果稱為時間膨脹(Time Expansion,而白人的臉並不會造成這樣的效果。實驗也發現時間膨脹效果並沒有性別差異,當黑人的臉是以遠離的方式呈現時也不會有這樣的效果。Kenrick等人指出,美國白人有可能將朝向自己前進的黑人臉視為一種威脅,而威脅感帶來的種族焦慮暫時改變了他們的時間知覺和運動知覺,導致錯誤感知,但由於實驗參與者都是白人,我們無法得知時間膨脹的效果會不會出現在黑人身上。

一般來說,當我們感受到某人是威脅時,會覺得他以較快的速度朝向自己,但實驗結果卻是相反的。這或許是因為當下的焦慮感覺提高我們的注意力,因而造成時間膨脹的效果,讓我們覺得時間變慢了,就好像車禍生還者常說在發生撞擊的當下,身邊所有的一切是以慢動作的方式呈現的狀況。

由於種族焦慮與時間感知的研究是第一次被提出來,還有許多不確定的因素跟變項需要靠更多的後續研究探討,但這樣的研究結果有很重要的實際應用,因為當我們知覺到時間變慢時,很有可能高估了自己對於一個人的行為解讀和判斷。種族偏見和種族焦慮帶來的問題不只是這樣,希望Kenrick等人的研究可以作為一個始端,鼓勵更多人做其他面向的研究,解決這些偏見帶來的不良影響及後果。

註一:內隱連結測驗(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IAT) 是一種對潛意識態度的隱藏式測量測驗,一般來說,人們面對喜歡的臉孔配對正向單字,以及不喜歡的臉孔配對負向單字時反應速度較快,因此從人們對於配對概念 的反應速度可以推知內隱的態度,像是黑人或白人配上好或壞。

參考文獻:
Kenrick, A. C., Sinclair, S., Richeson, J., Verosky, S. C., & Lun, J. (2015). Moving While Black: Intergroup Attitudes Influence Judgments of Speed.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
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2015, November 4). Racial anxiety may alter time perception for some white Americans, research finds: Approaching black people may cause time expansion effects. ScienceDaily. Retrieved November 24, 2015 from www.sciencedaily.com/releases/2015/11/151104095056.htm

2015年12月9日 星期三

只要有心!遠距離戀情反而更穩固


文/高雄醫學大學心理學系 李芝安   編修/蔡宇哲

用你的早安陪我吃晚餐 記得把想念存進撲滿
我望著滿天星在閃 聽牛郎對織女說要勇敢~~

林依晨的<孤單北半球>是首遠距離戀人必聽的經典情歌,唱出了難以言喻的心酸和分隔兩地的愁苦。遠距離宛如愛情的大忌,似乎注定以分手來收場。但,真的是如此嗎?有項研究將為遠距離戀情燃起希望之火。

 一般大眾和學者普遍地認為,地域的接近性和見面的頻率在浪漫關係中,是發展相互理解、共享意義和情緒依附的必要特質,我們的文化也以這兩項特質來衡量伴侶的親密程度。然而在通訊與交通日新月異的現代,遠距離戀愛越來越普遍。近期的研究駁斥了我們根深蒂固的觀念,距離的增加對戀情來講有可能是正向!

在Crystal Jiang和Jeffrey Hancock的研究中發現,遠距離戀人的情感連結往往比時常見面的戀人更加穩固,他們會透過更持續且深入的聯繫來維持浪漫關係。該研究找了63對大學的異性伴侶,初步調查後分為遠距離戀愛組與非遠距離戀愛組,並持續追蹤他們透過不同管道產生的有意義的互動,包含:見面、電話、視訊、簡訊和電子郵件。此外,還需要每天紀錄互動的時間、分享的訊息及交流的親密感。研究者在事後進行訪問,以七點量表評估他們對遠距離關係抱有多少承諾、信念及滿意度。

結果顯示:即使遠距離戀愛組中有30%的伴侶每個月僅能見面一至三次,他們卻比非遠距離戀愛組覺得更貼近對方,也有更多的親密感。研究推論遠距離戀人能維持高度心理連結有兩個可能原因,第一個是以真誠的自我揭露作為貼近彼此的方式,透過真心的分享來取代哄騙或質疑,因而能感受到伴侶對情感的負責、投入與專注,增加安全與親密的感受。第二個原因是對伴侶的言行有較高的接受程度,因為遠距離關係仰賴高度的信任與有效率的溝通,他們會理想化並接受伴侶所表現的言行。

儘管見面頻率比一般戀人少很多,遠距離卻讓他們更能自我揭露,樂於談論每日資訊與生活經驗。雙方的交流少了表面上的膚淺談話,多了高品質且充滿意義的互動。

影響情感的因素不勝枚舉,可能有其他的混淆變項待討論,像是年齡懸殊、社經地位、文化差異…等。研究結果顯示遠距離戀人的浪漫關係可以有更正向穩固的連結,這結果其實讓小編覺得感觸很深,經歷遠距離的薰陶之後,每一通電話都變得特別,每一則訊息都多了溫度,每一次見面都令人珍惜。我原本也有「身體遠了,心也會跟著變遠」的迷失,現在深深感受到,事實並非如此哪。

「世界再大,兩顆真心就能互相取暖」如果妳的男友要去遠方工作,或是你的女友要去外地求學,不必對遠距離戀愛感到太過悲觀。用真誠的自我揭露與情感豐沛的交流,為浪漫關係搭起最強烈的連結,讓遠距離愛情「零」距離吧: )

 嘿,你也在思念遠方的愛人嗎?帶著滿滿的愛意聯繫他吧!

資料來源:

L. Crystal Jiang, Jeffrey T. Hancock. Absence Makes the Communication Grow Fonder: Geographic Separation, Interpersonal Media, and Intimacy in Dating Relationships.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2013; 63 (3): 556 DOI: 10.1111/jcom.12029

2015年12月7日 星期一

爸,你來接我了嗎?—臨終病人的美夢


文/高雄醫學大學心理學系 翁宗平   編修/蔡宇哲

《其實那個世界很美》一書中有段:

有天早上他告訴我,我的母親、他的太太昨晚來到他身邊,他說:「我看起來像是迷失了,差點忘記我將會和她再度相聚。我很快就會去找她。」他從一個覺得毫無希望、一心等死的人,變成即將與所愛的人團聚、充滿希望的人。父親充滿希望地活著,也帶著希望死去。

作者父親臨終前夢到逝世的家人,這種事情或許也有不少人在已故親人身上聽聞,而有過這樣經驗的病患常能從毫無希望到充滿希望,到底經過哪些歷程讓他們有了如此兩極的心境轉變?

臨終病患常會夢到或者看到往生的親戚朋友來看他或要帶他走,是臨覺知(End-of-life dreams and visions)的一種,這並非危言聳聽或怪力亂神,臨床上已經有許多這樣的例子。一般人在照顧臨終病人時,第一時間通常會感到害怕,擔心臨終病患是不是產生妄想或幻覺、會不會意識不清,甚至對病人自己及家屬帶來威脅性,而這是普遍的誤解,其實覺知不同於幻覺或者妄想。

研究者從紐約的一家臨終照護中心篩選出66位,滿18歲、無精神疾病以及無溝通障礙的,先對他們每天睡覺所做的夢或者日常中看到的景象下手,詢問其相關內容、發生頻率與主觀感覺。這是首度研究人員直接與臨終病患進行訪談,先前的相關研究資料都是從醫護人員或病患家屬的回憶內容得到。

研究人員詢問是否發生過覺知,讓他用五點量表填寫發生時的主觀感受(非常舒適、舒適、無特別感受、沮喪、非常沮喪),並且依據回答內容歸納出五種覺知的對象,大致可分為見到已故的親友、在世的親友、已故與在世親友及其他。結果顯示有88.1%的人生前至少經歷過一次的覺知,大約有一半是發生在睡夢當中,而且若是見到已故親友的時候,他們的主觀感受會最舒適。無論發生在清醒或者睡著,臨終病患經驗到的感受都非常真實,並且有種將要與過世的親友團聚的感覺,隨著死神愈來愈接近,覺知也會發生的愈趨頻繁,的心情卻會愈來愈平靜,有助於減緩死亡焦慮。

研究者發現與妄想最大的不同就是,發生覺知的時候,病患是清醒的、平靜的,擁有現實感,可以正確地感知世界;但妄想會讓病人感到痛苦,並且對其生命產生威脅,無法與現實情境接軌,需要使用一些醫療行為來控制病情。覺知對病充滿意義,滿足了臨終病患的精神需求,可能是見到一個重要的人來替曾經犯下的錯誤解套,可能是過去生命經驗的總結。生死學大師伊莉莎白(Elisabeth Kubler-Ross)的悲傷五階段包括:否認、討價還價、憤怒、沮喪以及接受,覺知讓生命末期的心境獲得轉換,帶給臨終病患對死後世界的想望,延續了死亡後的生命意義,使其更快到達「接受」的階段,最後安然逝去。
 

唐納利(Donnelly)說:「研究顯示,在臨終過程中,覺知是一個非常真實又具情緒抒發的常見現象。」現今還沒有完全瞭解背後的作用機制,但它的確對病患幫忙很大,處理了病患對死亡的焦慮與恐懼。雖然直接傳遞病患即將離世的訊息,卻也使其接受死亡,同時療癒了病患及家屬的內心,讓生命邁向更完滿的存在。

原來,生命的盡頭並不孤獨,親愛的家人朋友會在那裡守候著你。



資料來源:
Canisius College. (2015, October 20). What dreams may come: End of life dreams may be comforting. ScienceDaily. link.

文獻出處:
Kerr Christopher W., Donnelly James P., Wright Scott T., Kuszczak Sarah M., Banas Anne, Grant Pei C., and Luczkiewicz Debra L.. Journal of Palliative Medicine. March 2014, 17(3): 296-303. doi:10.1089/jpm.2013.0371. 

2015年11月15日 星期日

為什麼我一開電視看球賽就掉分、關電視就得分?

from 中央社

文/蔡宇哲  高雄醫學大學心理學系


這兩天12強棒球賽在台灣熱烈舉行,也確實打了幾場很棒的比賽。但不免會聽到或在臉書看到這類的言語...

「晚上要跟義大利隊比賽,我們晚餐來吃義大利麵吧。」

「可惡!每次我打開電視就掉分數。」

「我老婆不準我看比賽,因為我每次看都輸。」

明明電視裡的比賽輸贏與他無關,但就是會有一些奇怪的行為,好似這麼做就會得分就會贏,或是以為他做了什麼事害球隊輸了,為什麼會這樣呢?

這讓我想到史基納(B.F. Skinner)跟他的鴿子。

行為主義大師史基納,他提出了工具制約的原理,可以讓動物學會很多行為,包含原本就可能會做的(如:壓桿)跟原本不可能會做的(跳火圈)。這原理主要在於動物發現行為是跟結果有聯結的,因此行為就會因為結果的不同而有所增強或削弱。比方說鴿子經過學習發現在啄按鈕(行為)就可以獲得食物(好的結果),因此就會增加去啄鈕的頻率。

但行為跟結果之間的聯結必然是正確的嗎?不見得。

史基納把鴿子放進以他為名的史基納箱中,無論鴿子做任何行為,每間隔15秒就掉一顆食物,鴿子就會很開心吃掉這顆食物,之後再過15秒又掉一顆,又吃掉...

所以掉食物這件事跟鴿子的行為完全無關,但前面提到工具制約會讓鴿子將行為與結果聯結起來,而現在有結果(掉食物)而沒行為那要怎麼聯結呢?結論是鴿子就會亂聯結。

史基納發現有鴿子會在碰巧有幾次給食物時轉了圈,之後就猛轉圈;有的則是剛好點頭後掉食物,之後就某點頭;有的則是剛好振翅完就掉食物,之後就拼命振翅...食物明明就每隔15秒就會自動掉下來,但鴿子依然很虔誠地做著儀式性的行為,相信自己的努力終將會讓這個箱子看見,而降下美好的回報。

顯然鴿子是獲得了錯誤的聯結,明明不相關,但卻錯把行為跟結果聯結起來,以至於一直做出看來無俚頭的行為。不僅如此,這類的行為還非常難以削弱,有隻鴿子在不給食物後依然努力振翅超過一萬次。

史基納將這些研究結果整理了一下,投稿到實驗心理學期刊(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篇名就叫做鴿子的迷信("Superstition" in the Pigeons)

也許你會想說,怎麼可以拿人跟鴿子比,人聰明多了才不會這樣勒,但實際心理學家發現其實人也沒好到哪裡去。社會心理學家Langer1975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發表一系列實驗,提出「控制錯覺」(illusion of control)的概念,指出人們以為自己可以控制或影響其實他們並無法影響的結果。例如,擲骰子時,想擲出大數字就用力比較大,想擲出小數字就用力比較小,以為自己可以透過用力的大小來控制擲出的結果。回到戰況激烈的棒球賽,不在場上打球的觀眾透過各種他們以為有效的「儀式」行為來左右戰局,正是一種控制錯覺。

看個棒球有個乞求勝利的行為就說是迷信?這也太誇張了吧。是啊,是沒到迷信這麼誇張,然而回想一下,「每次我打開電視就掉分數」、「穿紅內褲就會贏」這類的思維,不就是幾次碰巧而建立起來的聯結?人們的控制錯覺一旦像鴿子那樣,碰巧地與自己想要或不想要的結果聯結起來,就會產生很接近迷信的行為,像是中美職棒很常出現只要連勝就不洗帽子或不刮鬍子之類的行為,很像史基納研究裡鴿子的行為吧。

聽起來人們會有這樣的非理性行為好像很悲哀,其實並不然,整體而言這樣的行為傾向對心理健康是有幫助的。這些思維與行為顯示了人們會對世間萬事萬物積極尋求「因果關係」,因此才會對於一些飄渺的事物產生奇妙的聯結。有了因果關係就能夠產生控制感,而對生活有控制感正是心理健康的條件之一,大家應該都聽說過習得無助的狗吧,那正是缺乏控制感所產生的狀況。因此對於生活中自己在意的事項擁有控制感是件好事。

回到球賽來看,如果覺得賽前吃個義大利麵、抽個古巴雪茄會讓你心理舒適的話,那就做吧,有跟球員一同奮戰的控制感是很棒的。但萬一球賽輸了卻一直自責是自己雪茄抽不夠而感到沮喪的話,那可就太過囉,此時就跟轉圈的鴿子沒兩樣了。

 **本文特別感謝高雄醫學大學張滿玲老師提供見解 

2015年9月14日 星期一

為什麼一走出門就把事情給忘了?


文/李盈儀、蔡宇哲



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曾經有這樣的經驗當你準備出門時,突然想起有東西忘記帶,一返回房間要拿時,卻忘了剛剛想的那個東西是什麼,於是像個傻瓜一樣,呆呆的站在房間裡努力的想要回想起來。

這個現象就叫做換位效應(location updating effect),當周遭環境改變了,我們就會比較記不得原先記得的事情了。

美國心理學家雷德凡斯基(Gabriel Radvansky)發現,當周遭環境改變時,例如當我們從客廳走到房間,我們剛剛在客廳裡想的事情或做的事情,就會想不太起來。雷德凡斯基認為,這是由於我們的大腦主動將事件進行切割,原先在客廳的記憶,被大腦先「切割並歸檔」起來,使得我們一離開客廳,就很難想起剛剛做的事情或是看到的景象了。

心理學家勞倫斯(Zachary Lawrence)以及彼得森(Daniel Peterson)想要進一步想要知道,當我們僅僅在腦海裡想像自己走過一個房間,是否一樣會出現「換位效應」的現象呢?於是他們設計了兩個實驗。在實驗一中,他們請一組參與者走進一個有許多家具的房間裡,另一組走進另一個擺設一模一樣的房間,但差別在於房間中央被牆擋住,牆中間有個小門可以通行,通過小門也就可以看到全部的家具擺設。實驗二跟實驗一相同,差別在於實驗一是真實場景,參與者會親身經歷其中;實驗二只是看到電腦顯示的虛擬房間
給他們一分鐘的時間,要盡可能的記住房間裡的擺設。時間到後就帶領他們離開這個房間,並請他們回想剛剛走過房間的路徑,以及裡頭的擺設。

結果發現,無論在真實或虛擬的房間裡,雖然參與者可以看到一模一樣的家具擺設,但只要他需要穿越門的話,事後對於房間擺設的回憶程度就會越差越不完整。這道門就好像建構了一個邊界,當人們走過了這道門,兩個空間的經歷就成為了彼此獨立的事件,記憶也就像是被分隔成兩個部分。於是當我們想要回想起前一個空間的記憶時,就會受到現在這個空間所形成記憶的干擾,使得我們要回憶起剛剛的事件就會變得比較困難。而且「換位效應」不只發生在我們真實的情境中,即使透過腦袋的想像,也同樣會產生這個效應。

所以啦,走出房間就忘了事情不要太難過,並不是你太傻,而是正常大腦運作模式切換的關係。既然已經知道有這個現象,那我們就要有一些小技巧來協助大腦記憶、理解並處理許多事情。下一次當你想起有東西忘記拿,準備返回家時,記得在心裡面多默念幾次要拿的東西,或是邊走邊念,這樣就能讓你的大腦成功的克服「換位效應」哦!

參考文獻:
Mentally walking through doorways causes forgetting: The location updating effect and imagination. link. 

2015年8月27日 星期四

[譯文]杏仁核不是大腦的恐懼中樞!

from:Wiki


譯/李柏頤  高雄醫學大學心理學系100級


什麼!杏仁核居然不是大腦的恐懼中樞?相信任何學過神經科學的人都對杏仁核與恐懼這兩者的連結不陌生吧!然而這篇由紐約大學神經心理學博士Joseph E LeDoux所發表的文章竟然硬生生斷開了這個魂結!噢不......我是說斷開這個連結!

以下文章均由Joseph博士所撰寫,這邊只是出於個人興趣將其中譯,或許部分描述與原文有些出入,但基本上不影響原意。文末亦會附上原文出處,若有不妥還請指正。



杏仁核不是大腦的恐懼中樞!   
  
我已經研究杏仁核超過30年了,當年我剛進入這個領域時,關於這個腦區的研究還很乏人問津,倒是海馬迴的研究風靡一時。大家對海馬迴過度的投入研究,只因 它在大腦記憶功能上有所貢獻,關於這點我甚至有時有些抱不平。儘管如此,近些年來是輪到杏仁核被關注了,由於杏仁核幾乎成為「恐懼」的代名詞,這個小小的腦區近年來已經從乏人問津變成家喻戶曉的名字了。然而似乎對很多人而言,連我的名字也成了「恐懼」的代名詞,因為好多人認為我就是那個將杏仁核定義 為恐懼中樞的人。但事實是,世界上根本沒有人(包括我)做過這件事。

關於杏仁核是讓大腦產生恐懼的這個想法,它真的只是個想法。它並不是個科學的發現,只是我們嘗試去解釋一些科學發現的結論。所以到底所謂的「科學發現」是什麼?我們的「解釋」又是什麼?而這個「解釋」又是如何來的呢?

【科學發現】
「當杏仁核被破壞後,原來的威脅刺激將不會被認為具危險性。」

最經典的研究是發現杏仁核被破壞的猴子會變得十分「乖巧」,比如即使牠們看見蛇,也不會觸發所謂的「戰逃反應」(註一)。之後在老鼠上的研究更指出杏仁核在神經系統的角色就是負責偵測威脅,並對其做出反應。而人類大腦在處理威脅時的程序也被發現類似的迴路。

【解釋】
「杏仁核受損會消除生物面對威脅時的行為反應,而對恐懼感受是杏仁核的產品。」

杏仁核受傷的人確實比較少對威脅做出反應(人們杏仁核受傷可能來自癲癇、手術治療、或其他醫學情況),但這些人仍可以體驗到恐懼。換句話說,杏仁核在大腦偵測威脅並做出反應的這個歷程上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但不是使我們感覺到恐懼的必要條件。

健康(無腦傷)的人的腦成像研究有些共通點──當他們暴露在威脅中會促進杏仁核的神經活動,並導致一些生理反應(冒汗或心跳加速),即使這些威脅只出現在下意識(註二)亦如此。也就是說即使人們表面上並沒有意識到威脅物的存在,也並未感受到任何恐懼,仍然會刺激杏仁核活躍以及產生那些生理反應。這表示「杏仁核的活躍」並不能與「感受到恐懼」畫上等號。

「杏仁核是恐懼中樞」,這個結論其實是建立在一個錯誤的假設上,我們一直以為「對恐懼的感受」與「被威脅物激發的生、心理反應」是同一個大腦作業系統下的產物。事實上杏仁核只負責那些生、心理反應,與我們對恐懼的感受並無直接關聯。

【這個解釋是怎麼來的呢?】
 通常我們在可能受傷的環境中發現自己四肢發軟或者想要逃離時就會感覺到害怕。換句話說,在我們解釋自己的狀態時,「恐懼感」與「生理反應」似乎是緊密相 連的。由於這個連結經常被提及,久而久之似乎就成了根深蒂固的事實,因此更讓大家認為生物之所以會遠離危險就是因為感受到恐懼;或者當我們擺出所謂的「害 怕的表情」時,就是因為正感受到恐懼。但是,當我們從大腦的角度去分析,會發現有時眼見並不永遠為憑。科學的目的就是為了超越那些眼前觀察到的表象,去探 究更深層的真理。

科學家們最早發現的其中一件事就是「相關不等於因果」(註三),「杏仁核是恐懼中樞」的說法就是混淆相關與因果的最佳例子。事實上,這牽涉到兩個被混淆的觀念:第一,我們常在面臨威脅時感到恐懼,所以產生恐懼感是使我們對威脅做出反應的條件;第二,因為杏仁核負責偵測威脅並引發反應,所以它一定也負責引發我們的恐懼感。

如一開始提到的,我的研究指出杏仁核負責在無意識中感受到的威脅,也就是負責自動偵測威脅的存在並自動控制一些生理反應來幫助我們因應威脅;而意識層面 上的恐懼則是在新皮質(neocortex)中認知系統下的產物,與杏仁核的迴路是平行運作的。但大部分的人似乎搞混「意識」與「無意識」之間的微妙差異 了。

當我們聽到「恐懼」這個詞,最白話的意思就是當我們面對一件太強大的事物時,使我們大腦被迫去想起害怕的感覺。因此我最後認為去 討論意識方面的恐懼與無意識方面的恐懼根本無濟於事。我的意思是,「恐懼」這個感覺本來就是種意識層面的經驗,要是再把「恐懼」這個詞拿來分成更多其它的 意思,根本只是造成更多的困擾與混淆。

杏仁核確實在恐懼中佔有一席之地,但這裡的恐懼並不是我們最常表達的那個意思,杏仁核在恐懼中 所扮演的角色其實更基本、更平凡,它只負責偵測威脅物並對其做出生心理反應,至於對引發恐懼感則只有間接的作用。舉例來說,我們偵測到威脅後,杏仁核會發 出許多訊號去改變數個腦區的訊息處理歷程。而其中一組訊號會促使一些化學物質分泌到大腦(例如正腎上腺素、乙醯膽鹼、多巴胺、以及血清素等)以及身體(例 如腎上腺素或可體松等的荷爾蒙)。在危險的情況下,這些化學物質會警告我們好像快發生什麼大事了,進而使新皮質內的注意力系統為了解釋身體的高激起狀態(註四), 去搜尋環境中的知覺訊息,至於搜尋到的這些環境刺激所代表的意思會再由我們過去的記憶中提取出來,如果這個刺激是已知的危險源,「恐懼」的基模也會一起被 提取出來。我的假設是:當這幾個歷程(注意力、知覺、記憶、生理激起)的產物都合流到意識層面並迫使我們感受到「恐懼」,這就是一般大眾所謂「恐懼」產生 的原因。而這只能發生在當大腦認知中有關於「我」的概念的時候;或者是在Endel Tulving的記憶理論中,所謂「記得感」(註五)的狀態下。

其實在我的推測中並沒有任何問題(我只是「推測」恐懼感是如何產生的),但當這個「推測」被擴大成根深蒂固而無庸置疑的事實時,尤其在神經科學領域,我 們把一些原本就有涵義的、描述心理狀態的詞彙(例如恐懼)看得好似它真的在大腦某處(例如杏仁核)具體存在一樣,我想這下麻煩就大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之而總言,目前我們腦內尚沒有哪裡被定義成「恐懼中樞」負責掌管我們感到害怕。在我來看,「恐懼」應被看作處理威脅歷程的表意識經驗,但不能與無意識中偵測威脅並做出反應的歷程混淆。

後記:任何有關「哪個腦區是我們的某某中樞」這類的描述我們都應該抱持懷疑。目前現存那些「生物體的某某功能是某某腦區或某某中樞掌管」的概念已經行有餘 日,因為大部分關於辨識各腦區功能的根據,都來自觀察各處腦傷分別會造成哪些影響。事實上,我們應該將大腦的各種功能(例如感到恐懼)看成是「某個系統」 (例如威脅偵測系統)下的產物,而非「某個腦區」(例如杏仁核)掌管的功能,因為我們的每個腦區都只是某個系統的其中一環。舉例來說,杏仁核只是威脅偵測 系統的其中一環,但不代表偵測威脅就是它的唯一功用,杏仁核同時也是飲食、性、以及藥物成癮這些歷程中不可或缺的要素。


註 一:戰逃反應(Fight-flight response)──由美國生理學家Walter Cannon提出。當生物體發現威脅物出現時,會評估其可能對自己造成的傷害程度與自己可應付的程度,若自己的應付能力較好,就會選擇與之戰鬥 (fight);若威脅物造成的傷害較大,則會選擇逃跑(flight)。

註二:下意識(subliminally)──相對於我們能夠立刻覺察到的(表)意識(例如課堂中老師說話的聲音),在無意識中接受到的,沒辦法立刻發覺的刺激或想法就會存在我們的下意識中(例如課堂中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註三:相關不等於因果──變項間是否有關連性係由相關研究法驗證,僅能推論出變項間的正、負相關性,而因果的方向性則必須由實驗研究法去檢驗。若僅證明兩變項間有相關,仍無法確認何者為因何者為果,甚至也可能兩者都是第三個尚未被注意到的變項共同造成的結果。
註四:高激起狀態(highly aroused state)──泛指任何神經被激發、興奮活動的生心理狀態。例如流汗、焦慮、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肌肉緊繃等。

註 五:記得感(暫譯)(autonoetic consciousness)──Endel Tulving在「R-K範本」(Remember-Know Paradigm)中提及,我們提取記憶時會分為兩種反應,分別是「記得」的R跟「知道」的K。R反應表示從這個訊息我們能夠提取出所有詳細情節的記憶, 稱為「記得感」;K反應則表示我們並不詳細記得所有細節,我們只是知道、能辨識這個刺激而已,則稱為「知道感」(noetic consciousness)。由於autonoetic consciousness與noetic consciousness目前中文文獻尚未找到統一的翻譯版本,這邊暫取其意涵分別以「記得感」與「知道感」代稱之。

原文出處:The Amygdala Is NOT the Brain's Fear Center

2015年7月24日 星期五

團結不一定力量大


 文/李盈儀、蔡宇哲 原發表於國語日報科學版

有個寓言故事是這麼說的:父親為了讓三個兒子能團結起來,便想出要他們試著折斷筷子,一根、兩根筷子,每個兒子很快地都把筷子給折斷了。最後,當父親拿出三根筷子要他們試著折斷時,這次怎麼折也折不斷了。父親便告訴兒子們說:「個人的力量小有可能被擊敗,但團結的力量大,沒人能擊敗你們。」
但是我們也聽過「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的寓言故事,這個寓言故事卻是說人多反而力量變小。多人一起合作會是1+1大於2還是小於2,甚至小於1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常的情況下,多人的力量應該會比一個人的力量大,但是在1913年有位叫林格爾曼(Max Ringelmann)的工程師,他發現個人在團體中的貢獻會比單獨一個人時還要低。比如說人在進行團體拔河時,個人所付出的力量會比自己在進行一對一拔河時還要來得小。

這種群聚後力量降低的現象引起了心理學家的好奇。1979年,拉丹(Bibb Latane)、威廉斯(Kipling Williams)與哈金斯(Stephen Harkins)共同發表了一個研究,他們發現當要求個人單獨吶喊或鼓掌時的音量,會比起他在團體跟大家一起吶喊或鼓掌,來的較為熱烈、大聲。換句話說,當你自己一個人遇到偶像所發出的尖叫歡呼聲,會遠比跟很多人一起遇見時還要大聲許多。當個人身處在團體時,所付出的努力會比自己單獨工作時還要少,這種現象就叫做社會性懈怠(social loafing)。

我們常認為團結力量才會大,那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團結起來的力量反而變沒效率呢?有可能是因為在個人單獨的表現時,比較容易顯示個人所付出的努力,因此單獨表現的情況下,會更加盡力﹔而在團體的表現時,結果的成功或失敗則決定於大家,不需要由個人單獨負責,所以才會發生個人在團體中偷懶的現象。另外,也有可能是因為個人預期其他人會偷懶,所以自己減少在團體中的付出,以求得公平。

這樣看起來,既然個人在團體中都會混水摸魚不努力,是不是我們都盡量不要藉由組成團體來完成工作了呢?也不盡然,人的能力有限,許多工作都需要透過團體努力才能順利完成,重點就在於我們該如何消減社會性懈怠效應。通常可藉由分派個人有意義或獨特的工作,來增強每個人的責任心與榮譽感、促進個人對團體的認同感與凝聚力,或是減少團體人數,使每個人在團體中的表現都會被注意到。如此一來就比較能避免這種不好的效應。集合眾人的努力團隊合作,成果一定會比個人單打獨鬥還要來的好,同時也能跟同伴建立起很好的情誼。


2015年7月11日 星期六

Google效應--對記憶的影響


由於時代和科技的進步以及資訊傳播的無遠弗屆,當我們想知道什麼資訊或消息時,只要打開手機或電腦,上網搜尋一下,就可以迅速的得知全球各地發生的新鮮事。既然我們這麼容易取得資訊,那麼久了以後是不是就可以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呢?

恐怕沒有那麼美好。

2011年發表於Science期刊,心理學家史芭洛(Betsy Sparrow)等人透過進行一些心理學實驗,來瞭解網路與記憶之間的關係,看看人們會不會認為資訊都存在於網路,所以就比較記不住,當中有兩個實驗是這樣的。

研究者要求參與者先閱讀像是「鴕鳥的眼睛比他們的腦子大」這類的資訊40項,接著打字輸入電腦。同時跟一半的人說這些輸入的資訊都會儲存在電腦裡,而跟另一半人說這些資訊不久後會被刪除。接著請所有人盡量回憶所看到的資訊並寫下來。
結果發現,那些認為資訊有儲存起來的人記得較少,認為資訊已被刪除的人記得較多。這可能表示人們已把電腦當做一種「外接式的大腦」,若已經把資訊儲存在電腦或網路的話,就不再記在自己的腦袋裡。

另一個實驗則是請參與者閱讀完資訊後,打字輸入電腦並儲存於不同資料夾中。10分鐘後請他們回想有哪些資訊,並逐一詢問每項資訊存放在那個資料夾。

結果發現:有將近30%的人只記得放在那個資料夾而不記得該項資訊,記得資訊而不記得存放在哪裡的只有10%左右。這就好像是搜尋過的資訊雖然不記得了,但卻記得在那個網頁找到的。史芭洛便把這些現象稱為「谷歌效應(Google Effect)」,說明我們越容易從網路上搜尋到的資訊,就越不容易記得。

看來「Google」、「Yahoo」等網路搜尋引擎,已經逐漸改變了人類腦袋記憶事物的方式,我們變得不再花費力氣記住一些小事,因為我們只要輕輕鬆鬆的點一點電腦滑鼠、滑一滑手機,所有我們想知道的資訊,就會馬上展現在我們眼前。
那我們的記憶是不是會越來越糟,而變得越來越笨呢?

這倒不一定,因為這代表我們可以不用再花費力氣記下一些無關緊要或隨手可得的事物,這些資訊都可以依靠網路來幫我們記住,這樣才能將珍貴的大腦資源運用在更重要、更有創造力的事物上啊!


文獻連結:
http://www.sciencemag.org/content/333/6043/776.full